【忘羡/澄情】有可解（番外三）
本篇番外只有忘羡，不，几乎只有忘
说的是魏无羡重回莲花坞的同一时间，发生在云深不知处的一些事
至此本文全部结束
蓝忘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乱葬岗离开，又怎么回到云深不知处的，他只知道，见到蓝曦臣时，自己的手仍未止住颤抖。
“忘机。”蓝曦臣沉吟半晌，竭力笑得自然，问道，“怎么你比我早走，反倒在我后面回来？”
一瞬间，蓝忘机几乎想把所有事和盘托出，魏无羡的失丹，阴虎符的凶险，以及，多年来密密收起的心事。然而，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，只垂首道：“兄长，我要去禁书室。”
一只手轻轻落在蓝忘机的肩膀，温暖柔和，蓝曦臣笑道：“想做什么，便去做吧，我信你。”
夜，无星无月，只有一盏素灯散发着昏黄的光，映出一片光影，随风摇曳。
藏书阁的门被人推开，接着是上楼的脚步声，蓝忘机揉揉眉心，抬眼看去，走进禁书室的，是手捧托盘的蓝曦臣。
一碗白粥，两个清淡的送粥小菜，蓝曦臣看也不看蓝忘机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，道：“夜深了，肚子饿了吧？”
“兄长……”蓝忘机自觉过分，月来，他几乎长在了禁书室，潜心寻找破解阴虎符的办法，倦了，略眠一眠，醒来自责浪费了时间，更变本加厉地查阅藏书。
他的所作所为，蓝曦臣都看在眼里，想来必是担心的，却从未出声阻止。
蓝曦臣为蓝忘机夹了一筷子麻油山笋，没有说话，眼看着他把一碗粥喝干净了方道：“魏公子已跟江宗主回到莲花坞，三日后，金麟台有清谈会。”
蓝忘机搁箸的手一滞，道：“所以？”
蓝曦臣颔首道：“是，为了对付夷陵老祖。”
“他不是。”
世人皆知无上邪尊夷陵老祖威风八面，闻名丧胆，却无人知晓修炼鬼道的不得已。
他或许与仙门百家格格不入，充满了愤怒，但从来是无害的。
他的愤怒，不是要改变这个世界，而是不肯被这个世界改变。
蓝曦臣摇摇头，道：“你认为魏公子不是，我可以相信你，却很难说服金宗主，更何况还有仙门各家。”
蓝忘机提议道：“敛芳尊。”
提到金光瑶，蓝曦臣叹了口气，道：“阿瑶已在极力斡旋，可他有他的难处。嫡亲的金公子劝过，金宗主都不愿听，阿瑶也有心无力。”
蓝忘机思忖片刻，道：“阴虎符。”
蓝曦臣侧头想了想，道：“销毁阴虎符倒是可以去除百家的大半戒心，可还有鬼将军。你大约不知道，温氏残部也跟着魏公子去莲花坞了。”
蓝忘机淡淡道：“我知。”
温氏众人若没得到妥善安置，魏无羡是无论如何不会回莲花坞的，即使他清楚再走下去，注定是一条死路。
蓝曦臣有一丝讶异，却没追问下去，道：“温情姐弟风评甚佳，尤其温姑娘，不少人受过她医术恩惠，只是畏惧人言，不敢公然反对金宗主的意见罢了。温氏一干老弱妇孺，算不得什么，唯有鬼将军……”
蓝忘机不顾礼仪打断了蓝曦臣的话，坚决道：“只有一个。”
蓝曦臣若有所思，片刻方道：“若是如此，事情尚有可为。”
蓝忘机微微欠身，道：“劳烦兄长。”
蓝曦臣笑了笑，起身收拾餐盘，道：“你我兄弟，何必客气，我先走了，你也早点休息。”
走到门口，蓝曦臣顿了顿，回首问道：“忘机，你说过，你想带一人，回云深不知处。”
蓝忘机猛然抬头，道：“他是……”
蓝曦臣眼中有一抹光，微笑道：“我不问是谁，只想问你，现在他肯了吗？”
蓝曦臣离去后，蓝忘机沉默许久，终于一声叹息，自语道：“他不肯的。”
他甚至不愿再见到自己了。
蓝曦臣没有惊动家仆，自行把空碗放回厨房，出来时，迎面碰上了蓝启仁。
“叔父，您还未休息？”
蓝曦臣招呼一声，心下颇为忐忑，他不知道叔父听到多少，又猜出多少。金麟台含光君与夷陵老祖一道离开之事，已传得沸沸扬扬，叔父不可能毫不知情，但多日来，叔父一直没做出任何反应，令人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。
蓝启仁微微点头，算作回应，道：“我在夜查。”
这本来是忘机的差事。
蓝曦臣勉强笑了笑，道：“叔父辛苦。”
蓝启仁面无表情，问道：“忘机还在禁书室？”
蓝曦臣迟疑了一下，如实作答：“是。”
蓝启仁没在说话，负手向前走去，蓝曦臣连忙跟上，落在他身后半步，心内急转，思索措辞。
“忘机他……”
蓝启仁突然重重“哼”了一声，道：“你不必帮他遮掩，他做什么我都知道。”
蓝曦臣开口欲言，被蓝启仁举手拦下了。
“操纵凶尸，本末倒置，罔顾人伦，本就是邪魔外道，必遭反噬，要化解，哪那么容易？我倒要看看忘机成日如此废寝忘食能想出什么办法来！”
蓝曦臣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，急道：“叔父，忘机并未做任何有违正道之事。”
蓝启仁冷笑，道：“这我当然清楚，忘机要做了，我还能容他到今日？”
说完这句，蓝启仁似有些心灰意懒，轻声道：“由他去吧，这孩子，从小便执拗，劝不动的。”
接下来的话，声音压得更低，低到蓝曦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你这个做兄长的，多看顾忘机一些，别让他出什么乱子。”
七月初一，大吉，诸事皆宜。
云深不知处。
蓝忘机缓缓按住琴弦，袅袅余音嘎然而止。
金麟台上，这首他自作的乐曲，拦住魏无羡祭出阴虎符，或许其中有些道理，只可惜，他尚未堪破。
“含光君。”
门外有人轻唤，蓝忘机暂且收回思绪，应声道：“何事？”
“泽芜君命我转告您，今日正午，夷陵老祖在暮溪山玄武洞前销毁阴虎符，仙门百家都去助阵了。您若现在出发，时间恰好。”
暮溪山，枫林如故，苍翠欲滴。
蓝忘机赶到时，有歌声自林中逸出，清越婉转。
这是蓝忘机已烂熟于心的旋律，是曾经的少年意气，是辗转不能宣之于口的思念，也是最终斩钉截铁的坚持与决绝。
此曲，一厢情愿地称为《忘羡》。
忘机琴动，轻轻应和，循歌声而去。
阴虎符惊天动地的爆裂声中，蓝忘机不由伸出手，想确认那个熟悉的身影是否安好，却在半途尴尬地停了下来。
还是造次了。
要缩回去的手被牢牢握住，魏无羡笑容宛然，仿佛仍是当初那个跳脱的少年。
“蓝湛，我跟自己打了个赌，只要你来，我就一定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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