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汁儿

未知全貌,不予置评。

【忘羡/澄情】有可解(四)

原著背景 he
cp忘羡 澄情 轩离



江宗主有个习惯,每隔五七日,得了闲暇,必要巡视一周。这是莲花坞的大幸,也是莲花坞弟子的大不幸——上下人等,无不小心翼翼、兢兢业业,生怕哪里出了纰漏,被宗主责罚。
待大师伯归来,江宗主巡视得更勤,魏无羡分担了教导门生子弟的事务,江澄空闲得多,还有个不好宣诸于口的缘故,魏无羡的性子,不看紧点,没准惹什么祸出来。
昨日是带着众弟子偷地窖的酒喝,被江澄当场抓获;
前日领头去后山打山鸡,也被江澄拦下了;
大前日更夸张,一群人浩浩荡荡要出门偷莲蓬。才交五月,连荷花都没开,只有零星几个菡萏,哪来的莲蓬?
今日倒还安分,江澄绕到校场,魏无羡正坐在树荫底下,手捧一碗绿豆百合汤,眉飞色舞地指指点点:“你们别以为射纸鸢只是玩闹,眼力、箭法、判断、镇定,一样都不能少……”
江澄忍笑走开,左右快正午了,太阳晒得狠,听听魏无羡的歪理也是进益。原先天气热的时候,他们几个师兄弟都是躲进试剑堂纳凉的。
心里想着,脚下信步走到试剑堂的旧址。当年温狗夺了历代积累的灵器,又一把火将莲花坞烧得干干净净,不过几年的功夫,只能拣要紧的先重建了,试剑堂还是一片断壁残垣,冷冷清清,再也没往日大家一起嬉笑打闹的场面。
江澄还记得,那也是个夏天,姐姐切了西瓜给他们送来,他与魏无羡抢瓜,师弟们在一旁起哄,声音太吵,把娘引来了,提着紫电便一通训斥……
如今只有莲花还是一年一年不知疲倦地开了又败,试剑堂破败了,送瓜人远嫁了,他与魏无羡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勾当也无人责骂,当然,也不会有人再挡在他们身前。
“说了不要你帮忙,非要做,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,去井边洗衣服,不怕掉下去吗?等我忙完自会洗,哪就用到你了。阿苑,今后看好你婆婆,不许她出这个院子!”
突如其来的女声,絮絮叨叨,说的尽是家常,语气却凶巴巴的。江澄一怔,方才想起这片空场划给温家人住了。
这么凶的,只会是温情,江澄都能想像出她瞪着眼睛骂人的样子。
“我现在有事出去,你们先吃午饭,不许进厨房,别再砸了盘子碗的,听到没?”
脚步声响起,接着是开门的声音,江澄心虚地闪到一旁,蹲在试剑堂残墙的后面,眼看着温情走远,才松口气起身,随即又恼怒起来:这是他的家,他为什么要躲?

再也没有巡视的兴致,江澄回到书房。魏无羡也在,敞着衣襟,一边披阅门生交上来的夜猎札记一边不停地扇风,案头又是一大碗绿豆百合汤。
江澄扔给他一把折扇:“衣冠不整成什么样子,回头有客卿来了看见。”
魏无羡丢下手中毛笔,懒洋洋道:“看见没关系,反正你是宗主,我不是。”
“不是也不能袒胸露怀的。”江澄知道说什么都没用,索性直接动手,将魏无羡衣服理好,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魏无羡呷一口汤,抱怨道:“就你麻烦,要是蓝湛,肯定不管我。”
江澄一听魏无羡提蓝忘机便腾腾冒无名火,刚想说话,敲门声突然响起。
温情捧着一盘银针走进来,魏无羡哀嚎一声,倒在椅子上:“还要扎,我又没病。”
温情抬手,指缝里已夹住三支银针,不由分说刺入魏无羡督脉要穴:“江宗主与含光君嘱咐的。”
温情说“江宗主”三字时面无表情,语气也甚死板,江澄却总觉得是种讽刺,别扭得很,道:“温情,你以后别喊我宗主行不行?”
温情瞟一眼江澄,并未答话,江澄倒觉得局促起来:“魏无羡也是喊我名字的,你跟他一样便是了。”
魏无羡顶着满头的银针,不可思议地大叫:“你居然许她喊你江澄!为这事你跟我打过多少架?”又回头道,“温情,你别看江澄脾气坏,其实比蓝湛还一本正经。当初我们起了字,他便再也不肯叫我魏婴,还说什么既然有字,不直呼其名才合礼仪。”
江澄恨不得温情的银针悉数戳进魏无羡的哑穴,随手抄起一本书砸过去,道:“你十句话里倒有八句提起蓝忘机,烦不烦?”
魏无羡接过书来当扇子扇风,理所当然地道:“不烦,蓝湛人长得俊,身手又好,最重要的是,没你事多。”
江澄听得愈发烦躁,反问道:“我怎么事多了?”
“不许我动法力,不许我出门,不许我喝酒……”魏无羡掰着手指,一口气数出七八条,“修鬼道又不是得了绝症,哪用得着如此小心?早知道还不如跟蓝湛回姑苏,你的规矩比云深不知处的家规还多。”
江澄额角青筋暴起,赌气道:“你去啊,等下次蓝忘机来找你,你跟他回去便是。”
魏无羡眼眸黯淡下来,轻轻道:“不会来了,蓝湛以后都不会再来。”
江澄反倒不服气了:“蓝忘机凭什么不来?”他还敢嫌弃魏无羡不成?
魏无羡收敛笑意,突然沉默了。
乱葬岗上,他亲口赶走了蓝忘机。
鬼道不可控,阴虎符更是随时会发作的隐患,魏无羡不知道自己哪天便会遭到反噬,身死魂灭。
一个没有明天的魏无羡,要拿什么来接近蓝忘机?
即便金麟台上,昏倒前的一瞬,他看清了自己的心。
况且,蓝忘机对自己的好,只是出于道义,认同他保护温家人的举动罢了。蓝忘机这个人,合该高高在上,冰清玉洁,不食人间烟火的。
云梦,长于斯死于斯便罢,赤条条来去无牵挂,也好。
魏无羡不说,江澄也能猜出大半,悻悻道:“蓝忘机有什么好,你都肯把金丹给我,他怎么就不能把金丹给你?”
魏无羡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样子,笑道:“那不一样,我没金丹还是好好的,不给你金丹,你就寻死觅活的。”
要不是魏无羡满身银针,江澄早就挥拳打上去了:“胡说八道!谁寻死觅活的了?”
温情嗤笑出声,道:“我证明,你的确是。”
周身的火气突然熄了下去,江澄瞪着温情,这个女人,总能见到他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,令人郁闷。更郁闷的是,江澄竟然有几分庆幸:幸好见到的人是她,不会腻腻歪歪地说出什么悲天悯人的恶心话。

金麟台。
金光善几乎捏碎了手中的汝窑白瓷茶碗,望着面前跪下的江厌离,冷冷提醒道:“别忘记自己的身份。”
魏无羡带着鬼将军与阴虎符回云梦,日益构成威胁的莲花坞如虎添翼,不趁那两个毛头小子没站稳脚跟打压,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坐大?
金光善已派人暗中联络了与金氏交好的各仙家,既然江澄敬酒不吃吃罚酒,便来记狠的,也让他长个教训,知道当下的仙门百家,金麟台的号令才是规矩。
江厌离跪直身子,柔和却清晰地道:“身为金家媳妇,宗主的决定没我置喙的余地,想必父亲自有道理。”
金光善面色稍缓,点头道:“既然如此,你就退下吧。”
江厌离没有起身,继续道:“可云梦有我的两个弟弟,这种时候,我必须和他们在一起。”
白瓷茶碗狠狠摔在江厌离面前,四分五裂,金光善指着江厌离的手在颤抖:“滚,你给我滚,滚了就永远不要再回金家!”
江厌离避开地上碎片,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,一言不发站起来,转身欲走,被一旁的金子轩拉住了:“要滚我们一起滚。”
金光善怒气更盛,咆哮道:“金子轩,你姓金,不姓江!”
金子轩本已陪江厌离走到门口,闻言回头,朗声道:“我与阿离一起走,不止因为她是我的妻子,更重要的是,父亲你做的是错的。”
金光善看着金子轩与江厌离扬长而去,连说了一串“好”字,突然踢向大气不敢出的金子勋:“若不是你成日张扬,怎么会闹出这种事?”
金子勋硬承了一脚,不敢反驳,心内暗自委屈,他知道嫂子家在云梦,哪能露半点口风,江厌离又如何得知金家要联合其他人对付莲花坞的呢?

夕阳西斜,暴晒了一日的暑气带着百亩荷塘的氤氲,蒸腾起一股甜香。
江澄叫住行色匆匆的主事,看着他身后小厮捧着的一大摞荷叶,皱眉问道:“这又是什么新花样?”
江澄没有问是谁吩咐的,不必问,他也知道是金子轩的主意。
轩离二人回莲花坞半个月了,金子轩也折腾了半个月,整日挑三拣四:饭菜粗劣不堪入口,新炒的绿茶烂熟黄透,衣服浆洗得不够服帖,堂堂江家大小姐,竟不给指派七八个贴身大丫鬟与十数个粗使的小丫头……若不是看在江厌离的份上,金子轩早被江澄与魏无羡揍死一百多回了。
主事躬身施礼,毕恭毕敬地答道:“姑爷要在藕风轩小酌,叫我们摘新鲜荷叶作酒具,说是有个名堂,叫作碧筒杯。”
江澄与魏无羡对视一眼,咂舌不已。他俩一个首席大弟子,一个宗主独子,打小也算淘气的,笙箫管弦、走马射箭、蹴鞠斗鸡,样样俱全。偏生金孔雀弄出的事物,别说见识,听都没听说过,若论纨绔,甘拜下风。
魏无羡接过小厮手中的荷叶,冲江澄挤挤眼睛:“金子轩有这兴致,咱们陪他喝几杯。”
江厌离回莲花坞省亲,二人当然开心,可一住半个月,连金凌都没带,这就蹊跷了。江厌离外柔内刚,魏无羡与江澄又不肯逼问狠了,自是打探不出什么。赶上金子轩要喝酒,这好机会不利用,老天都不答应。
江澄会意,点头道:“自然,今天务必让他尽兴了。”

金子轩显然兴致颇高,一张荷叶,倒一杯酒,饮罢荷叶弃之不再用,不一会,脚下的荷叶便堆成一座小山,酒意也有了七八分。
见到魏无羡与江澄,金子轩露出不高兴的神气,道:“又是你们两个。”
江澄冷哼一声,魏无羡倒是笑得人畜无害:“是我们两个不好吗?”
金子轩摇头,认真地道:“不好。你们两个,就会惹事,害阿离操心,一点也不好。”
魏无羡给自己倒杯酒,被江澄劈手夺下,只得摸摸鼻子,继续追问:“我们两个在莲花坞,离师姐那么远,她操的什么心?”
金子轩勃然大怒,一掌拍向魏无羡后脑勺:“要不是你俩在莲花坞惹出乱子,我父亲怎么会生气,阿离又怎么会回来?”
金子轩在醉中,出手远不如清醒时迅捷,可魏无羡听了他的话,一时愣怔,竟被打个正着。
金子轩打个酒嗝,得意地笑道:“现在肯乖乖让我打了,早干什么去了?早听我的,何至于此?”
江澄眉毛一挑,问道:“什么叫何至于此?”
金子轩手指江澄,呵呵笑道:“魏无羡就会混闹,比不上你江晚吟小心眼多,你以为我会把金家的事告诉你,想得美,那是我父亲!”
说到这里,金子轩悲从中来,他深得父母宠爱,养成高傲自大的性子,当初与江厌离一道离开金麟台,固然出于是非黑白之念,也暗存了恃宠而骄,威胁金光善服软的心思。
谁料半个月过去了,金光善一点招他回家的意思都没表露,眼看着江厌离与魏无羡、江澄姐弟情深,内心深处更是凄凉。
金麟台小王子终敌不过利益攸关,金子轩借着酒意伏案痛哭:“都是一家人,干吗非要打打杀杀的,阿离……你们知不知道阿离多难做?”
两只手一左一右按上了金子轩的,抬起头,金子轩看到两张年轻而真诚的脸,齐声唤道:“姐夫。”
红日终于一点点地沉了下去,一轮圆月慢慢走至中天。三个人又喝了许多酒,说了许多情真意切、肝胆相照,醒后却绝不愿再记起的话,直至江厌离与温情联袂出现。
魏无羡一开始被江澄盯着,喝得最少,还有力气站起身接过江厌离手中的食盒:“莲藕排骨汤吗?”
江厌离微笑道:“这季节哪来的莲藕,是鸡茸荷叶粥,你们三个空着肚子喝酒,要吃点东西,免得胃里不舒服。”
魏无羡打开食盒,道:“什么都好,师姐做的我都爱吃,只要江澄别跟我抢……”说话间四顾,却不见了江澄。
温情揪住魏无羡:“喝粥不急,先去扎针。”
魏无羡刚想反对,见温情握了握拳,五指关节咔咔响了一声,又立刻闭嘴了。
温情一壁走,一壁念念有词:“告诉过你几百遍要戒酒,只是不听,喝得命没了才高兴是不是?”
魏无羡眼珠滴溜溜乱转,岔开话题:“温情,你没在莲花坞逛过吧,我带你走走,你看那边,是江家的祠堂……”
说到这里,两个人都愣住了。
祠堂之内,微弱的灯光下,江澄手抱三毒,头靠案几,坐在一只蒲团上。
“爹、娘,有一位姑娘,她……很好。”
“……很好,很好。”
江澄平时不算伶牙俐齿,但也口舌便给,尤其挖苦起人来,冷嘲热讽、含沙射影,令人无地自容,此刻却词穷了,只把“很好”二字翻来覆去说了十几遍。
魏无羡大感意外,想凑近细听,转头却见一向磊落的温情脸色赧然,眼波在月色中流转,唇角浅笑,柔软明媚。
魏无羡恍然大悟,刚要打趣两句,又听江澄喃喃自语:“可是……她姓温……”
温情的笑容凝固了,魏无羡上前一步,急道:“温情,你知道江澄的,他这个人就爱钻牛角尖,口不对心……”
温情抬手阻止魏无羡的解释,脸上已是一片傲然:“我从未做过坏事,更没害过谁,我不觉得有必要为我姓温向任何人道歉。”
顿了顿,温情一字一句道:“若有人仅凭我姓温便否定我,那他就不配。”
温情说完便转身离去,魏无羡抬头看看头顶明月,叹了口气。
他现在,突然非常、非常想看到蓝忘机。



*三对cp各有各的问题,不过不要着急,下篇助攻就来了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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